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64章 大結局 (1)

關燈
元冽的淚珠仿佛斷了線一般,他一撩衣擺,雙膝跪地,“圓圓,我也想圓滿,我也想放下,我真的,真的很努力了,可我還差一步,只差這一步,我今生就再無遺憾,若你心中對我還有半分情誼,半分憐惜,我可不可以求你,成全我最後的執念,讓我此生圓滿,再無遺憾?”

齊月盈走到他的身旁,捧起他因愛而卑微流淚的臉龐,“好,我答應你。”

他握著她的手,淚眼朦朧的同時,又大喜過望,然後酸楚落淚,“真的嗎?無論我的所求是什麽,你都答應我?”

“嗯。都答應。”

“我想你嫁給我,我想你成為我的妻子,我想你為我生兒育女,我想和你安然幸福的度過餘生,你真的答應嗎?”

“答應。”

他重重叩首在地,謝上天對他如此厚待,謝命運對他如此眷顧,謝她時至今日還願意成全他的執念。

“圓圓,謝謝你,謝謝你......我愛你,我真的真的愛你,謝謝你,成全我。”他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,抱得緊緊的,一生一世都不想再松開。

......

打從這一天起,元冽便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。

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幾近圓滿了,哪怕還差那麽一點點,他也覺得幸福與喜悅快要從胸膛裏溢出來了。

他在為他們成親的事情做準備,他這次仔細詢問了她的意見,問她是想和他回西域,還是想留在大周,怎麽都可以,他全聽她的。

齊月盈最終還是決定留在大周,自己登基稱帝,這不光是她的意思,也是齊臻齊琮的意思。

這是所有人共同的選擇。

於是元冽便開始鋪墊安排了。

阿彌如今已經五歲了,大周的國力蒸蒸日上,所有人都以為局勢徹底安穩下來了,結果沒想到卻忽然傳出了太後要下嫁國相元冽的消息。

這讓所有人都嗔目結舌,難以置信,因為從古至今,還真的沒聽說哪位太後下嫁臣子的呢。

這樣的傳言愈演愈烈,許多人都到元冽和齊家兄弟跟前打探口風,他們三個閉口不言,只是按部就班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。

這個消息一傳出來,反應最激烈的就屬蕭家僅存的三位藩王了,因為太後下嫁,無異於要把蕭家的江山拱手讓人了,他們怎麽可能會允許?

於是,他們聯合在一起,反了。

元冽其實等的就是他們反。

他早就和齊家兄弟備好了兵馬,這次他沒用西域一兵一卒,兵馬全都是齊家軍,領軍的將領叫做常遠,據說也是齊月盈的心腹。

常遠在邊關征戰多年,早已是一身軍功加身的赫赫將軍。

他親自帶了十萬兵與那三位藩王開戰,不過短短幾個月的功夫,便把他們徹底剿滅,至此,齊月盈登基的前路上再沒了障礙。

齊月盈搬回了皇宮,最近元冽每天都很忙,但也每天都會來看她。

真的只是看看,他從未留宿,也並不打算再在婚前對她有任何逾矩的舉動。

這次他是真的學會了尊重愛護,再沒了任何肆意妄為的念頭,他愛她,再舍不得讓她承擔一絲半點的風險與非議。

兩個人再沒吵過架,日子平靜而甜蜜,盡管還未真的成婚,可是他卻已經感受到了一種歲月靜好的寧靜。

這樣寧靜而美好的日子過了好幾個月,忽然有一天,齊月盈收到了一封信。

她在看這封信的時候,元冽就在旁邊。

如今他並不再將她抓的那麽緊,他學會了給彼此留出一定的距離,唯有這樣,她才會覺得舒適而安全。

齊月盈看完這封信後,笑著對元冽道,“完顏述律登基了,他現在是北狄新皇,下個月,他會來大周見我。”

元冽正在飲茶的動作一頓,他把茶杯放到桌子上,含笑問她,“那你會去見他嗎?”

“會的。我一直在等這一天呢。”她說的輕描淡寫,仿佛完顏述律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友人。友人來訪,她自然要去見的。

“那你告訴我,不怕我去殺了他嗎?”

齊月盈:“不怕。”

“你不怕我生氣了嗎?畢竟我前科累累。”

“不怕啊,我想做什麽,我都會告訴你的,再不會瞞你什麽了。”

元冽認真的凝視著她,“我是說真的,如果我去殺了他,你會生氣嗎?你會恨我嗎?”

齊月盈搖頭,“不會。如果他真的被你殺了,那也是命運使然,我為什麽要去恨你?我去做我想做的,你也去做你想做的,至於結果如何,我都接受。”

他擡手在她的頭上輕輕拍了拍,無奈感嘆,“有時候,我都覺得你已經跳出三界外,不在五行中了。最後一個問題,如果他要帶你走,你會跟他走嗎?我記得你說過,你已經原諒一切了,所以,你應該也不再恨他了,是嗎?”

“我不恨他了,我也不會跟他走。我去見他,是因為有些話,我想跟他說清楚了。”

元冽一顆心安定下來,“那就好,你去見他吧。不過你見完他,也還是會嫁給我的吧?你不會變卦吧?”

“不會呀,我答應你了呀,答應了就要做到。我長大了,說話算話,再不毀約了。”

元冽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,無比溫柔的說,“謝謝你。還有,我不會去殺他的,我已經改好了,真的,雖然......還是會有點小緊張,但我相信你,見過他,就把過去都放下吧,回來做我最美的新娘,我的女皇陛下。”

“好。”

......

一個月後。

仙女峰,報國寺。

已經是大昌皇帝的完顏述律不顧危險,只帶了兩百名隨從,悄然潛入大周境內。

他提前已經給齊月盈來過信,他會準時來見她,到時候,無論她對他是殺是刮,他都心甘情願。

他的心腹曾跪地痛哭,反對他冒險前來大周,畢竟若是大周抓了他直接殺了,他們大昌可就徹底亂了。

可是誰也阻擋不了完顏述律,他等這一天已經等的太久了,與她分別的四年來,沒日沒夜,他都在被思念和痛苦煎熬,他機關算盡披荊斬棘的登上皇位,就是為了能夠有資格站在她的面前,告訴他,他已經可以給她那三種身份中的兩種了,他想知道,她是否願意跟他走。

他們之間,隔著血海深仇,他知道除非有奇跡發生,否則她是絕對不會願意跟他走的,可他還是要來問一句,否則,他的努力還有什麽意義?

齊月盈早就提前吩咐下去了,所以完顏述律這一路行來,沒有遭到任何的伏擊埋伏,他們順利的來到了金洲,來到了仙女峰腳下。

他知道,她就在峰頂,她在等他,打從他踏入金洲那一刻,她便已經在等他了。

四年的思念與煎熬,他曾想過無數次,再見她之時,他該怎麽向她請罪?

直到這一刻,他才終於想到了,自己該怎麽做。

所有的北狄人都不會想到,他們的那個心狠手辣,智謀無雙,驍勇善戰的新皇完顏述律,居然會以帝王之尊,從仙女峰腳下,一路攀登,三步一跪拜,九步一叩首,從山下到山頂,每走一步,他的腦海中都會把他們過往的一幕幕重放一遍。

他們相伴那三年,她與他說過的每句話,她為他展露的每個笑顏,她因他落下的每滴眼淚,他全都不曾以往。

在分別的一千四百多個日夜裏,他每思念她一分,就會把過往的一幕幕回味多一分,時至今日,她早已經烙印在了他的靈魂深處,是他至死不渝的執念。

齊月盈在山頂的涼亭處等他,她早已知道了他是一路跪拜上來的,但她並未動容,也並未阻止,一直到他來到了她的跟前,最後一拜後,再未起身。

“月盈,我來向你請罪了。”

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,他終於有機會親口說給她聽了。才開口,便已淚濕了眼眶。

齊月盈走到他的跟前,蹲下身,想要扶起他,可是他卻執意不起。

她無奈,只好這樣蹲在他身旁陪他說話,“你一路跪拜上來,我已經收到你的懺悔和誠意了。洛修......我還是習慣這樣叫你,可以嗎?”

“可以,我也喜歡你這樣叫我。”如果可以,他真的希望他只是洛修,真的就是洛修,完顏述律這個名字代表了陰謀與血腥,代表了他對她的欺騙與背叛,如果可以,他真的很想把這重身份從他的生命裏抹去,只做她一個人的洛修。

齊月盈:“我來見你,是想告訴你,我不恨你了。你也不要再愧疚了。其實漢人也好,北狄人也好,命都不是我們自己選的,生來如此,誰也沒有辦法。北狄之所以一心攻掠大周,也不過是天不給北狄活路,北狄人想活,只能去爭,去搶。物競天擇,適者生存,哪裏又有什麽誰對誰錯?

以前我不懂這些道理,但是現在我懂了。

我想告訴你,其實你沒有做錯,你我之間,只是各為其主,你來大周做細作也好,你接近我算計我父親也好,站在你的立場,你都沒有錯,你此生唯一的錯,大概就是不該愛上我,如果沒有我,你就不會如此痛苦,你會在功成身退後,做個自由自在的牧民,或者也會像今天這樣,歷經殺伐之後,榮登九五至尊。

我原諒你了,你也原諒你自己吧,都放下吧。”

在來之前,他曾想象過她各種各樣的態度,他以為她或許會哭,會恨,會殺他,但惟獨沒想過,她竟直接笑著對他說,原諒他了,還勸他放下。

他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,是喜還是悲。

“月盈,你真的......原諒我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你,願意跟我走嗎?我可以讓你成為皇帝的妻子,我也可以讓你成為皇帝的母親,你曾經說的,我做到了,如果你不再恨我,那麽我們還能不能重新開始?”

他懇切的看著她,像個等待宣判的罪人。

齊月盈在他哀傷懇切的註視下,搖了搖頭,盡管知道這對他很殘忍,可她還是沒有絲毫遲疑的搖頭了,“我不能跟你重新開始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因為,我已經答應了一個人,此生要給他圓滿,我要嫁給他。”

洛修的拳頭緊握著,指節泛白,他想到他曾聽聞過的那些太後將要下嫁元相國的傳言......

原來,竟都是真的嗎?

“是元冽?”

“對,是元冽。”她看著他泛白的指節,“所以,你想殺了他嗎?”

“如果我殺了他,你會和我走嗎?”

“不知道。但只要他活著,我就會嫁給他。”

他這才意識到她與過去的不同,實在是太不一樣了,就好像她整個靈魂都已經脫胎換骨,洗滌一新,她現在,不愛,不恨,不貪,不怒,仿佛無論發生什麽都再難讓她平靜的新湖起一絲波瀾。

他握著她的手,“那你希望我殺他嗎?”

“不希望。他對我很好,是很愛很愛我的人,我不想失去他。但如果他死了,我也沒辦法,所以,如果你想殺他,那就去吧,我不會阻攔你,你遵從你自己的心意行事就好,我不幹涉。”

她誠實的不得了,卻叫他心中升起一種啼笑皆非的荒誕之感。

四年時間,竟可以讓一切都變得物是人非。

她都變得讓他看不懂了。

“月盈,你變得讓我不敢認了。”

她沒說話,只是笑笑。

他又問,“那你愛他嗎?”

她點頭。

“那......你還愛我嗎?”

他緊張而忐忑的看著她,仿佛她一句話就可以把他打落地獄,讓他心如死灰。

“愛的。”

他忽然就笑了,笑中含淚,到最後,竟是分不清他是在哭,還是在笑了。

她伸手在他的肩膀拍了拍,“別難過了,放下就好了。”

洛修擡起頭看她,“既然你愛他,也愛我,那為什麽選他而不是我呢?”

“因為,我答應他在先啊。”她說的理所當然。

洛修忽然就懂了,眼前的這個她,已經不再是那個他日夜思念的齊月盈了,她不再是她,可她仍舊是她。

“月盈,其實,你是誰都不愛了吧?”

齊月盈:“我愛天地萬物,我愛自己,我也愛你和他。”

“你也愛夏雨冬雪,春華秋實,對不對?”

“嗯。”

他忽然很想知道,她這幾年到底都經歷了什麽,才四年而已,她竟已經變得讓他不敢認了。眼前的她分明還在這個塵世,可是卻好像和塵世再沒了羈絆,她自成一體,自有天地,過往的那些愛恨嗔癡,真的再難沾染她半毫了。

“你現在,快樂嗎?”

齊月盈點頭,“我很快樂,每一天,每一刻,都很幸福,很滿足。洛修,不要再擔心我了,我真的長大了,不會再害怕,也不會再痛苦了。所以,我也希望你能放下過去,不要再因我而痛苦。”

放下?

她已經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,與他的靈魂融為一體,他到底要怎麽才能放下?或許死亡都不能。

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她,他對前路感到迷茫,但他仍舊記得自己此行來的目的,不只是齊月盈。

還有阿彌,他們的兒子。

他知道,他已經徹底失去齊月盈了,他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有機會得到她了。

他只有阿彌了,阿彌是他唯一的親人了,他絕對不能再失去兒子!

“月盈,你要嫁給元冽,那阿彌怎麽辦?你確定元冽能容得下他?阿彌還是個孩子,他無法與元冽相爭,將來大周江山落到元冽手中,你讓阿彌如何自處?”

齊月盈:“元冽容得下阿彌,不會傷他。至於江山,我會自己登基,我不會傷阿彌,我會好好照顧他,撫養他長大。”

“讓我帶走他吧!縱使元冽容得下阿彌,可是我卻容不得我的兒子管別的男人叫爹!再說阿彌本來是皇帝,就算是你這個母親登基,將來你的皇位也必然是傳給你與元冽的孩子,阿彌現在還小,不懂得這些,將來長大了,他會傷心的。所以,讓我帶走他吧,好不好?我已經失去你了,我不能再失去他,他是我最後的親人和希望了,求求你,把他還給我吧......”

他語帶哀求,生怕她會拒絕。

齊月盈看他如此難過的樣子,略微遲疑過後,仍舊還是按照原本的打算,問他,“洛修,我曾經有一件事騙了你,你想知道真相嗎?”

“不想!”他斬釘截鐵的回答,雖然並不知道她騙了他什麽,但內心的直覺告訴他,他不想聽這個真相,“我只想再問你一次,你曾經,是真的愛過我的,對嗎?”

“對,我愛過你。”

“如果我不是北狄人,如果我沒有害死你的父親,你會願意嫁給我,和我永遠在一起嗎?”

“會的。”

“那你現在,也依然愛我,如果不是你答應元冽在先,只要我懇求你,你是會嫁給我的,是嗎?”

“或許吧......不太確定,我想象不出來。”她回答的很認真,也是真的想象不出那樣的畫面。

洛修淒苦一笑,“好,這就足夠了,我不再奢求更多了,我也不想知道什麽真相,我知道這些就足夠了。”

“那好吧。”她決定成全他。

“所以月盈,我現在不懇求你嫁給我,我懇求你把阿彌還給我,好不好?”

她嘆息一聲,“我把阿彌叫來,你自己問問他,看他願不願意和你走吧。”

齊月盈給守在不遠處的錦繡使了一個眼色,錦繡會意,不一會兒就把阿彌帶了過來。

今天,齊月盈料到了這種局面,所以來時,便讓人把阿彌也一起帶來了。

如果洛修想聽真相,她便告訴他真相,那麽阿彌自然也就不用露面了。

如果洛修不想聽,那麽他必然是要見阿彌的。

阿彌如今已經五歲了,他的容貌十分出眾,眉眼臉型,都與齊月盈十分神似,但他卻並不像小女孩,他年紀雖小,但已經能夠看出身高腿長的骨架輪廓,現在阿彌站起來,已經有齊月盈的腰那麽高了。

阿彌一臉懵懂的被帶到齊月盈跟前,齊月盈領著他到洛修跟前,她對洛修說,“你自己問問他吧。”

洛修上上下下的打量阿彌,阿彌也在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看他。

因為洛修仍舊是跪著,所以兩人的視線竟也持平了。

“阿彌,我是你父親。”洛修顫抖著聲音說出這一句。

阿彌回過頭看了一眼齊月盈,似是在求證,齊月盈笑著向他點了一下頭。

阿彌回過頭,問他,“你是完顏述律嗎?”

“我是。你知道我?你母親跟你提過我嗎?”他伸手把這個孩子拉到自己跟前,阿彌也並未抗拒。或許是冥冥中的緣分,他竟從這個孩子的眼中看到了幾分心疼,這個孩子在心疼他。

洛修覺得,這就是父子天性,所以哪怕這是阿彌長大後第一次見他,也仍舊不會怕他,不會生疏,反而是在心疼他。

他實在是太久沒有被親人心疼過了。

尤其是在齊月盈徹底拒絕他之後,他更是什麽念想都沒了,如果不是阿彌,恐怕他真的要萬念俱灰了。

阿彌認真的說,“兩年前,母親病危,臨終前,她曾寫過一封絕筆信,她說,如果有一天,大周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,讓我拿著那封信去找一個完顏述律的人,我當時就覺得,那個叫完顏述律的人,或許是我的父親吧。因為母親從來都沒在我面前提過先帝,雖然我姓蕭,可我覺得我不是蕭允宸的兒子,我瞎猜的,不知道對不對,但今天見到你,我就知道我猜對了。”

洛修難以置信的看向齊月盈,“兩年前,你曾病危?”

齊月盈:“嗯,都已經過去了,當時禦醫說我大限將至,我也自覺要撒手人寰,所以便想把阿彌安排妥當,我怕我死後,他坐不穩江山,終有一天會被皇權所傷,所以我才寫了那封信。我想著,縱使我死了,你念在我們曾經的情誼上,也會照顧好阿彌吧。結果我沒死,所以那些安排也就沒用上。”

“所以你是歷經了生死才會看淡一切,性情大變的嗎?”

“或許吧。”她莞爾一笑。

洛修問阿彌,“那封信呢?”

阿彌從自己的懷裏拿出那個荷包,“我一直貼身帶著。”

洛修接過,展開那封兩年前的絕筆信,那是她曾在生命將盡時寫下的詞句,每個字,每句話,都帶著訣別的悲涼......

他無法想象,當時她是用什麽樣的心情寫下這封信的。

齊月盈看他捏著信紙的手在顫抖,嘆息一聲。既然他已經認準了阿彌就是他兒子,那就讓這件事在他心底更加坐實吧。看過這封信,他是永遠都不會懷疑阿彌的身世了。

或許,這也是上天註定的一段父子緣分吧。

看完這封信,洛修重新將它放回荷包,仔細妥當的收在自己的懷裏,他將阿彌摟進自己的懷中,“阿彌,父親現在什麽都沒了,只有你一個親人了,你母親今生今世都不會要我了,你若是也不要我,我就只能孤獨終老生不如死了,所以,你願意離開母親,和我回大昌嗎?

我擁有的不多,只有一個大昌皇位,我向你保證,你會是我此生唯一的孩子,你來我身邊之後,我不會再娶妻生子,我們父子兩個相依為命,將來,我把大昌的皇位傳給你,你想做什麽行,好不好?”

阿彌落下眼淚來,他本就是個善良柔軟的孩子,生性敏而多思,洛修這一番話說的他難過極了。

“父親,我能去問問母親嗎?”

洛修松開了他,“好,你去問。”

阿彌重新來到了齊月盈跟前,齊月盈蹲下身,將他摟到自己的跟前。

“母親,你想我和父親走嗎?”他一邊說,一邊擦眼淚。

齊月盈:“這是你自己的人生,所以怎麽選,你自己決定,無論你怎麽選,我都支持你,無論你怎麽選,你永遠都是我的兒子,都是我心愛的阿彌。”

“你是真的要嫁給元相國了嗎?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那你們以後會有新的孩子吧?”

“不知道啊,子女緣也是天註定的,我不知道會不會有,順其自然吧。”

阿彌嘆息一聲,“肯定會有的,母親,你身邊有很多愛你的人,兩位舅舅,元相國,我,還有你未出世的孩子們,但是父親身邊,他只有我一個親人了,我想跟他走,我舍不得他一個人孤獨終老,我以後,一定會回來看你,你永遠都不要忘了我好不好?就算你有了新的孩子,你也要永遠都愛我,好不好?”

“好!你是我的長子,我永遠都愛你。”她說著,在他的小臉蛋上親了親。

......

大周承裕五年,蕭煜禪位於其母,齊皓改立國朝為大齊,年號盛熙,追封其父齊昇為武宗帝。

齊臻封榮王,封地榮州。

齊琮封譽往,封地禹州。

西域汗王元冽獻十六國於大齊,女帝齊皓封其為攝政王,總攬大齊朝政。

同年八月,女帝與攝政王完婚,舉國歡慶。

十年之後。

鳳欒宮。

年僅五歲的小公主齊望舒像小鳥一樣跑了進來,一路跑,還一路嘰嘰喳喳的告狀,“娘,娘,哥哥他又欺負我,他笑我笨!您要幫我!”

齊月盈張開懷抱,女兒便如投林的小鳥一般一頭紮進她的懷裏。

十年的光陰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,她臉上明媚溫柔的笑顏亦如當年。

“那你應該去跟你爹告狀啊,他最疼你了,肯定會教訓你哥哥的。”她捧著女兒的小臉,替她擦去額頭上的汗珠。

齊望舒小大人似的嘆息一聲,“我不能去,因為哥哥太狡猾了,他之前騙我跟他打了個賭,賭輸的人不可以去找爹爹告狀,我輸了......”

齊月盈對女兒報以萬分同情,“所以你為什麽要去和你哥哥打賭呢?他那腦子像極了你爹爹,都不用賭,就知道你一定會輸啊。”

小丫頭狡猾的哼了一聲,“我當然知道啊,我又不是真的笨,所以我沒去向爹爹告狀,而是來找娘您告狀啊!您幫我向爹告狀,這樣就不算是我自己告狀啦,哈哈哈,而且爹爹那麽聽您的話,您幫我告狀,肯定比我自己告狀效果更好!哥哥大笨蛋,連這都想不到,還敢笑我笨!我可機靈著呢!”

齊月盈笑看著女兒身後一前一後走進來的元冽和長子齊玄,這一雙兒女,長得全都像極了元冽,沒有一點像她。

元冽對此頗多遺憾,一直纏著她,想讓她再幫他生一個像她的女兒。只可惜,生了女兒之後,她一直也沒能再有身孕。

“你說誰是大笨蛋?嗯?”齊玄提著妹妹的小耳朵,把她拎到自己的跟前。

齊望舒誇張的喊疼,可其實齊玄很有分寸,怎麽可能真的弄疼她,兄妹倆差了四歲,可是齊玄卻總是能夠和這個調皮鬼一樣的小妹妹玩到一起去,所以現在小公主纏著最多的人不是父母,而是哥哥。

元冽和齊月盈對此都是莞爾一笑,置之不理。

元冽坐到她的身旁,看著那邊笑鬧的一雙兒女,忽然對她小聲說道,“你看他們像不像咱們兩個小時候?我記得我那時候好像也總是逗你,說你笨,然後你就會去告狀,有時候還會哭鼻子,不過每次我都能哄好你。”

齊月盈笑嗔了他一眼,“你兒子這個毛病都是隨了你。”

“對啊,缺點都是我的,優點都是你的。”他嘴上這樣說,其實心裏倒也清楚,無論優點還是缺點,這兩個孩子全都是像他,不像她。一開始他不太明白為什麽會這樣,但是近年來,他似乎是有些懂了。

這十年來,西域並入大齊,他為攝政王,常住大齊金洲,可是每年也都會去西域巡視一次,不然恐怕會出亂子。

每年,都是他自己去,今年,他想帶著全家一起,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願意和他一起踏上西域的土地了。

“想不想和我一起去西域?朝政可以托付給阿琮,阿玄和望舒他們也都沒去過,這次剛好可以帶他們去領略一下大漠風光。”

那邊兩個小的一聽,立馬過來湊熱鬧,“要去要去!”

他們早就在金洲城待膩了,有機會可以去看外面的世界,當然開心了。而且他們聽說,西域是爹爹打下來的,可他們卻一次都沒親眼看過,當然對那邊向往不已。

齊月盈從善如流的點頭,“那就全家一起去吧。”

元冽心頭一熱,眼眶險些濕潤了。早年間,她有多抗拒踏上異國,他是知道的。

現在,他們做了十年的恩愛夫妻,兒女雙全,相濡以沫,她終於,願意信任他了嗎?

打發走了一雙兒女,他拉著她的手,“圓圓,謝謝你。”

“去玩而已,巡視操勞的是你,我們都是跟著去享樂的,你還謝我?”

她手撫上他的臉,這十年,他臉上的歲月痕跡比她要重的多,因為無論朝政還是家庭,他承擔的壓力都要比她重的多。她雖然是女帝,但是其實她對朝政並沒有太大的興趣,她依本心而行,只要不出大亂子,她基本上都懶得管,這本就是她的天性。

而大齊在元冽的治理下,國泰民安,國富民強,也從來都沒出過什麽大亂子。

元冽把她的手放在掌中輕吻,“謝謝你願意信我了。圓圓,你真的不怕了嗎?不怕我把你扣在西域,不讓你回來了?”

“那就不回來了吧。我還記得你當初說要給我造一座宮殿呢,我想要什麽樣的都行。不知攝政王殿下把宮殿建好了沒?要是比金洲的宮殿差,我可是會給你甩臉子的。”

元冽哈哈大笑,“早就建好了,這次你剛好可以去看看!”

四月。

攝政王帶著女帝陛下,大皇子齊玄,小公主齊望舒一起踏上了西域之行。

隨行的護衛禁軍浩浩蕩蕩足有兩萬人,聲勢不可謂不浩大。

這一路行來都十分的順利,在元冽的治理下,大齊境內幾乎沒有能夠作亂的悍匪,更別提敢打女帝陛下西巡大軍的主意的了。

他們走的並不急,主要還是以游山玩水為主,兩個小家夥真的是快樂的都要飛起來了,他們正是愛玩愛鬧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年紀,每到一個地方都好奇的不得了,什麽都想嘗嘗,什麽都想看看。

七月份,他們這一行隊伍才行到了大漠中。

夜晚,一家四口坐在大帳前看星星。

沙漠的星空是最迷人的,是其他地方根本比擬不了的。

齊月盈莫名的想到了十幾年前,她第一次來大漠,那時候,陪她一起看星星的,是洛修。

她已經很多年都不曾想起他了,偶爾聽到關於他的只言片語,也不過是因為國事。

她只要知道阿彌在大昌過的好,過的平安,那就足夠了。

但今夜,不知怎的,她就是想起洛修了,人生匆匆,真的很像大夢一場。

她是夢醒之人,只是仍舊活在夢中而已。

這一天晚上,齊月盈做了一個夢。

夢裏,她回到了十幾年前,回到了邀月宮。

她趴在書案上睡著了。

有一雙溫柔的手,將披風蓋在她的肩頭。

她隨之醒來,見到了洛修。

他還是當年的模樣,就好像此後這十幾年的光陰都不曾存在,一切不過都是她午睡後做的一場夢而已。

“洛修......”她眨了一下眼睛,有些分不清,到底哪個是夢,哪個是真實。

他笑著在她身前蹲下,“月盈,我來向你道別。”

“道別,你要去哪裏?”

“我也不知道,但如果可以,我想去一個來生有你的地方。”

齊月盈看著他,多年未曾有過波動的心湖,居然泛起了離別的酸楚。

“你是,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嗎?”

“嗯,別哭,這對我而言,是解脫。”他手捧上她的臉,“我來見你,是想問你,你還愛我嗎?”

她沒有說話,只是哽咽著,不停落淚。在這個夢境裏,她只是十幾歲的她,她不再記得元冽,不再記得阿炫和望舒,她只記得洛修,這是她最愛他的時候,如果沒有發生之後的種種,她怎麽可能不愛他。

他把手放在她的後頸上,像以前許多次的那樣,仰起頭吻上了她的唇。

“我的小月亮,今生,你我有緣無分,我縱使再怎麽努力放下,也終究是求不得,意難平。你把來世許給我好不好?”

她似懂非懂,淚眼朦朧的點頭,“好。”

“來世你要好好愛我,要一生一世都愛我,把我今生的遺憾都彌補上,好不好?”

“好。”

“謝謝你,月盈。”

他的身影開始在她面前消散,化作點點金光。

她哭的聲嘶力竭,可是卻什麽也留不住,就好像今生逝去的緣分,終究,註定成空。

“月盈,餘生,你都要幸福安樂啊,我愛你,一直一直,都愛你......”

齊月盈在沙漠的大帳中睜開眼,卻發現自己已經淚濕了枕巾。

她的心底好像空了一塊,她皺著眉頭,撫上自己的心口,那種錐心刺骨的痛消失。

元冽此時也睜開了眼睛,他發現了她未幹的淚痕,“怎麽了?怎麽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